正凭借天性中肤浅和麻木以一定比例混合成的那种东西生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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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漆黑可怖的夜晚,月光,猩红而不详的美丽光辉,从云层中穿过,照在这荒芜而空旷的原野上,照在本能的不安,骚动着发出沙沙声响的夜行生物身上,因为破败屋顶的几处漏洞,也照在茅屋的主人,将死的Sybil身上。这个可怜的、即将在疾病和痛苦中迎接死亡的女人,之前一连几天都卧病在床,昏昏沉沉,此刻却神志清醒,几乎显得容光焕发了。

 应当死去的时候到来了,不是此刻,但总归要不了多久,她想。现在,月光正照在她苍白枯瘦的身体上,很像铁锈,但更像血。这具被活人的罪行与死人的幽灵共同折磨了过久的躯体在最终的结局到来之前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Sybil久违的感到舒适,从很多年前起,她便没再感觉这样好过。她聆听着死亡,感到那永恒的归宿正在逐渐靠近,于是她明白,时间已经不多。

  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走向荒野,有些人称其为命运而后听从,有些人反对,而她无动于衷。她的确在向那荒野走去了,但绝非顺从,她走在自由意志选择的道路上,路的尽头是完全仅由自己预设的坟冢(或者她逼迫自己如此确信,自欺欺人毕竟是反抗的某种形式)。她早已明白她再无可能像年轻时那样热烈,鲜活,她的身躯里也绝不会还有当初那样的生命与意志燃烧了。过去她曾时常为这种不可逆转的变化而恐慌,感到时间不可违逆;但眼下,这不值一提。她在凄冷的午夜走向荒原,走向早先为自己预备的坟茔。

途中,没有任何缘由,她很突兀的想起早年,想起世人也曾冠她以盛名。

她的伟业极端残忍,她的理想痛苦疯狂,那些人是这样说的。在王政时期她备受追捧,一切结束之后,又成了讳莫如深。人们高声呼喊着将她奉上神坛,迅速的近乎荒诞;而几乎是片刻之间,同一群人以一种悲惨的激情,又将这神像打碎杀死。无论如何,事实或许是,有些事物本就如此:疯狂可怖,同时伟大的毋庸置疑。

Sybil,她曾是国王的女儿,国王的姐妹,国王的妻子,国王的母亲,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现在,她一切尽失,并且顷刻之间,连生命也将一起失去。最后的时刻,她想,不管怎么说,她是自我毁灭的。

她走向不可逃避的永恒的消解,比过去的任何时刻都更为清楚的认识到,那些过去她为之牺牲一切去极力抵抗的东西,那些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的,事实上从未有哪怕片刻真正远离过她。某些庞然大物绝望而沉重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终其一生。

而甚至连她本人都不能说清那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她所知道的只是,她为此产生的疯狂和颤栗即使此刻也仍未消失,仅仅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不为之疯狂和颤栗的。早在很多年前,冥冥中的某些事物就已经使她确信,有些东西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弄清的,那已超脱了她思想所能理解的范畴,是界限之外的东西;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她做过些荒诞无用的尝试,最后接受。但此刻,生命最后的,她不知自己是否仍然对此感到不甘。

不过无足轻重,因为死亡已经降临。

一声叹息中,她倒进那个没有棺木的,仿佛只是无垠荒原中一处细小伤口的空洞。

湮灭。缄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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